当一国的导师精英中有一堆恋童癖

2020-04-19 08: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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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5日是法国哲学家让-保罗·萨特的四十周年忌日。从中国到法国到全世界,纪念他的文字层出不穷。毕竟他有许多令人侧目的成就:他写了几百万字的作品;他跟伴侣西蒙波伏娃的开放式契约关系惊世骇俗;他拒领1964年颁给他的诺贝尔文学奖;他是存在主义浪潮的领袖……上世纪八十年代,萨特更是中国知识界如雷贯耳的学术明星,所以木心在纽约对陈丹青们讲课时都大声称赞他:

“萨特有好几大聪明:他和德·波伏娃那么好,但不结婚,聪明!诺贝尔奖给他,他不要,聪明!他这些聪明,是非凡,所以我称他是当代的骑士。”

当代骑士是萨特的一面,而常常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是他对未成年人性行为的大力拥护和身体力行。作为女权主义的开山祖师,波伏娃一边嫉妒抱怨萨特的滥交,一边居然又为萨特拉皮条,目标还是自己的女学生。

娜塔丽·索罗金是流亡法国的俄裔少女,也是波伏娃在莫里哀学院教书时最出色的学生。1943年,娜塔丽的母亲正式控告波伏娃,指控她腐化未成年人,利用导师的身份引诱女儿去供萨特寻欢。这种指控如今足以让波伏娃进监狱,但在当时纳粹统治下的法国,波伏娃不过丢了工作而已。而萨特也早就名声在外,时评这样定义他:

“我们都熟悉萨特先生,他是一位专门研究女学生内衣的古怪哲学教师。”

萨特一生都提倡将恋童癖者视为受到不公正歧视的少数群体,据说他个人甚至在报纸中刊登广告,寻求与未成年人共度春宵——而萨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1977年,三名巴黎男子因性侵十三到十四岁的少男少女被捕,俄裔作家马兹涅夫(Gabriel Matzneff)在知名大报《世界报》上为嫌犯发起请愿声援,竟然引发了一场象征巴黎文化界精英的集体拥护。萨特、波伏娃、罗兰巴特、阿拉贡、索莱尔这一群法国知识精英、青年们的精神领袖,联名签字呼吁:废除现行规定性行为以15岁为下限的法律。

萨特们的名义是“将孩子们从父母的暴虐压制下解放出来”,而解放出来的孩子们往何处去?马兹涅夫的床在等待着被赋予性自由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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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马兹涅夫出版了一本日记《地狱疾驰》Un Galop d'Enfer,详细描述了他在菲律宾马尼拉购物中心哈里森广场跟未成年男童发生性行为的过程。“有时候,我会同时在床上有多达四个男孩,年龄在8至14岁之间,我将与他们进行最精致的啪啪。”

马兹涅夫是鸡奸犯,却不是一个厌女症患者。日记出版一年后,年近五十的马兹涅夫认识了十三岁的少女凡妮莎·斯普林莫拉(Vanessa Springora),而凡妮莎是她在出版社工作的母亲介绍给马兹涅夫的。

当时凡妮莎正处于父母离婚的困难时期,马兹涅夫用充满父爱的笑容和优美的文笔展开追求,他在街头尾随她、在校门口等候她。于是她开始旷课、逃学,跟着马兹涅夫走进旅馆,十四岁时失身。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真爱,直到发现他还有一堆其它的少男少女。

今年1月2日,凡妮莎出版了自传体小说《同意》,引发舆论震荡。《同意》里没有直呼其名,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引诱未成年少女的老色鬼就是马兹涅夫。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你不会认为她应该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初中校园门口等候;你不会认为她会跟着这个男人进入一座旅馆过夜;你更不会认为吃下午点心的时候,她应该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嘴里含着他的阳物……我那时却把这当作自己的身份认同。这是种不正常的处境,可是在我周围,竟然没有人为我这样的处境担心。”

何止不担心,凡妮莎的命运堪称是她周围的环境一手造就:马兹涅夫的著作一贯充斥恋童情节,出版却一路绿灯畅行无阻,更不会受到指控责难;她的父亲向来粗野,得知她被性侵却埋怨几声就撒手不管;她的母亲听说她想离开马兹涅夫,反而为她感到可惜;她最终向马兹涅夫的朋友、上世界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哲学家埃米尔·乔兰求助,她希望爷爷一般的哲学家能解救她。

乔兰爷爷耐心地开导她,用托尔斯泰夫人一生做牛做马的事迹来鼓励她勇于“牺牲和奉献”,勉励她从小就时时刻刻以艺术家妻子的角色来严格要求自己。“您必须接受他的个性,他决不会改变。他通过选择您而成就您,这是个巨大的荣耀。您的作用就是在创作的道路上陪伴他,也要屈从他一时的兴致。我知道他喜爱您。但女人常常不明白艺术家需要什么。”

所以只有等艺术家马兹涅夫玩腻了另寻新欢,少女凡妮莎才能开始另一段生活。而在当时,作为知名文学家,马兹涅夫是电视节目的常客,与观众畅谈恋童心得是他的拿手好戏。一名大学教授也曾质疑,“您没有觉得会把那些孩子的一生都毁了?”

马兹涅夫反驳得斩钉截铁:“我的回答是,比起与孩子做爱,存在着许许多多毁灭孩子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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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3月,马兹涅夫在知名文学评论家皮沃特(Bernard Pivot)的电视书评节目上,介绍他的日记体新书《我的死亡爱情》。而皮沃特,后来是龚古尔文学奖的评审主席。

皮诺特问马茨涅夫:“你为什么对女学生和小猫猫如此情有独钟?”马茨涅夫回答,十岁到十六岁的孩子,“刚刚发情,刚刚生出恋情,是最强劲的,因而是最鲜纯的。我相信,最美且最肥沃的就是少年获得了爱。”

探讨恋童热火朝天,台上台下欢声笑语一片,偏偏有人要出来煞风景。加拿大魁北克记者和小说家丹尼斯·蓬巴蒂耶(Denise Bombardier)忍不住发言,“谁都知道,有一定文学光环的男人会让小姑娘迷狂;谁都知道,一些老男人用糖块就能轻易地勾引小孩。马兹涅夫先生,则以他的名声勾引孩童。”

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不舒服了,纷纷看着地面,心里想究竟是谁蠢得邀请了这样一枚不懂文明为何物的乡下货?事情当然还没完,节目播出后舆论大哗,蓬巴蒂耶瞬间成了法国文化界不受欢迎的人。

作家索莱尔在一家电台公开指责蓬巴蒂耶破坏了气氛,是“蠢货”;作家雅克·朗兹曼在《五·六·日》杂志上封她为“悍妇”,还说他很好奇马兹涅夫当时为什么没有一个大耳光抽在她脸上;《世界报》文学版主编3月30日撰文为马兹涅夫背书:“马兹涅夫没有强奸任何人,愚蠢的蓬巴蒂耶几乎是在呼吁把他抓起来! ”

当舆论把老流氓奉为文化明星时,觉得明星恶心的蓬巴蒂耶当然不受欢迎,她立即被逐出了法国文坛。知识界把她丑化为唯道德论者和极右翼妇女,理解不了法国的先进文化和巴黎知识分子的绝代风骚。

不过总算还有人认同蓬巴蒂耶,比如凡妮莎。凡妮莎是那一期节目的观众,蓬巴蒂耶对马兹涅夫的当面斥责让她感激至今。《同意》问世前,凡妮莎给蓬巴蒂耶发去电邮,感谢她当年的举动为她提供了勇气,让她终于能在抑郁症和心理疾病折磨之后,重新面对过去那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抑郁症不会找上马兹涅夫,他在《同意》上市后发表公开声明,否认自己有任何不当行为,坚称凡妮莎和他之间是“非凡之爱”,同时谴责这本书将他描绘成“一个变态、一个操纵者和一个掠夺者”。

这不是凡妮莎对他的定义。“他不是一个好人”,凡妮莎写道,“事实上,他是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恐惧的东西:食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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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魔能招摇过市为所欲为,跟法国的国情环境有莫大关联。社会学家韦德拉格(Pierre Verdrager)在《禁忌儿童》中指出,类似萨特这些捍卫与儿童发生性关系权利的人,认为法国有不受普通行为规范约束的“贵族制”传统。韦德拉格表示,虽然普通的法国人对这些辩护者感到有些厌恶,但作家在法国被认为是精英的一部分,而精英有时是被期望去做违背道德的事情的。

“当时有一种性贵族,他们围绕性提出了新的态度和行为。”韦德拉格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他们同时对普通百姓存有极大的偏见,认为他们是白痴和傻瓜。”

在法国这不是奇闻。194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德烈·纪德就是知名的恋童癖,《背德者》、《伪币制造者》、《如果种子不死》……一系列作品都有喜欢小男孩的情节。更早的画家高更,在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娶了三名新娘,一名13岁两名14岁,13岁那个更被他作为“天使和女神”画进了一系列作品中。二十世纪的画家巴尔蒂斯,公认最好的作品是邻家女孩特蕾莎(Thérèse Blanchard)的肖像,11岁的小女孩在他的画作中双腿张开露出白色底裤……以致于每当有人谴责马兹涅夫时,他就会把拜伦、纪德、高更一干人抬出来证明:恋童是艺术家的爱和灵感来源,不是你们草民头脑的无知和龌龊。

在法国,相关法律与其说禁止未成年人性行为、不如说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鼓励。2017年4月,一名28岁的男子跟一名11岁的少女发生性行为。法院认为,男子邀请少女到公寓时,少女虽然没有开口同意,却耸了耸肩,对男子而言即可视为对方同意的标志。因为女方有“同意”情节,所以男子最后仅以伤害罪处理,刑期最高不过5年。即便原告律师大声疾呼“一个11岁孩子是否同意(与人发生性行为)这种问题,连问都不该问”,也无济于事。

即便如此,这仍然是萨特在世时一心想要废除的法律。1980年他去世时,巴黎知识界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五万多青年跟着他的灵柩去了公墓。作为法国的知识精英、青年领袖、著名导师,萨特们生前当然声名滔天一呼百应,死后反正也听不见凡妮莎们的控诉。

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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