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非典到武汉封城,最大的变化其实是你

2020-01-23 16:4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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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必须清楚:武汉此次封城是有法可依。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第四十三条规定:

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可以决定对本行政区域内的甲类传染病疫区实施封锁;但是,封锁大、中城市的疫区或者封锁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疫区,以及封锁疫区导致中断干线交通或者封锁国境的,由国务院决定。
疫区封锁的解除,由原决定机关决定并宣布。

早在封城前一天的1月22日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记者们已经连续三次提出与封城相关的问题:

“鉴于现在已确认新型冠状病毒可以通过人际传播,中方是否会对离开武汉的人员加强防控?”“你说中方对出入武汉的人员加强管控,中方对准备去武汉过春节的人有什么建议?”“你是说所有在武汉的人都被禁止离开武汉吗?”

外交部发言人耿爽的回答几近直接:

“我这里能告诉你的是,为了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中方制定了严密的防控方案,作了全面部署,我们将坚决遏制疫情蔓延的势头。”

封城当然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非常举措。何况近年来,并不是没有因为疫病而封锁城市的先例。据新华网报道,2014年7月,甘肃玉门老城就因鼠疫疫情爆发而被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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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13日,玉门市赤金镇西湖村村民王某发现一只死亡的土拨鼠(旱獭),随即剁碎喂食自家的狗,当晚便出现发烧症状,病情加重送往医院后不治,被确诊为鼠疫。在我国,鼠疫属于一级甲类传染病。

与王某曾有密切接触的151人迅速被隔离,包括玉门老城区在内的4个相关地区被封锁,3万人被禁止离开。周边的道路设有路障和关卡,封锁区内的人、车、物都严禁外流,而前往玉门的驾车者也被告知选择其他道路绕行。

玉门曾经因为石油工业而名噪一时,但在资源经济枯竭之后,玉门老城已接近一座“空城”。除玉门油田公司职工和一些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常住居民。据央视报道,老城区内贮有足够的米、面、油,可保证居民一个月的生活供应。

除此之外,当地还迅速运进一盒盒的3M口罩。卫生工作人员从头到脚裹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面罩、手套和防护眼镜,身背消毒瓶在玉门的街道上喷洒消毒剂。

鼠疫的潜伏期一般为9天,如果被隔离者在9天之内未出现任何症状,即可结束隔离。7月24日,4个封锁隔离区全部达到解除隔离条件,经甘肃省政府批准,于当日零时起结束对玉门市相关地区的隔离封锁。

但玉门老城区不是武汉。作为华中和长江中游地区的第一大城市,武汉的体量实在太庞大了。跟玉门老城的3万居民相比,武汉如今的常住人口超过1100万。就市区环境而言,武汉三镇横跨长江汉江两江,大到常人难以想象。关闭武汉这种超大型省会中心城市、华中最大交通枢纽的对外通道和内部公共交通,是自1949年之后的破天荒头一回。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走到封城这一步。

因为即便在2003年非典肆虐北京最厉害的时候,北京也并未采取公交停运、全城禁出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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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袭来北京之日,刘强东的京东多媒体连锁店已经发展到十余家。那时他的偶像是黄光裕,要复制国美的传统渠道商模式到京东实体店。他正准备大展宏图,非典就来了。

生意瞬间一落千丈,刘强东暂时关闭了所有的门店,因为即便开着也没有人上门。迫于无奈之下,刘强东开始尝试线上销售。一年之后,他关闭了所有的实体店面,将京东转型为一家专注线上销售的电商公司。没有非典的倒逼,刘强东的光盘生意很快会消亡。因祸得福,他就此赶上了未来的互联网消费趋势。

那一年非典也袭到了杭州,杭州确诊的4名非典病例中,有一名是阿里巴巴公司的员工。当时公司负责人马云压力颇大,除了要给被感染员工的家属道歉之外,还要应付办公楼里其他公司的诘难:你们不派人去广州,怎么会招来非典?阿里巴巴公司的整个办公区都被完全封锁,几乎所有员工都被隔离在家,装上宽带继续工作。

后来非典疫情终于结束,马云跟公司员工集体戴着口罩在公司合影。

马云确实有高兴的理由:员工康复如常、公司业务额不降反升、他的淘宝网将于5月10日正式上线了——虽然上线这一天,杭州就隔离了500人。

非典来临时在药店排队购买口罩的人们,如今首先尝试在淘宝京东这样的电商品台上网购。在武汉疫情刷屏后的短短两天内,淘宝卖出了8000万个口罩。否则,如今药店排队的人龙,一定还要长得多。而无论是刘强东还是马云,十七年前都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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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2003年,张小龙到过一次武汉,回他的母校华中科技大学。从校门口到校园内,他没有坐车,而是拖着箱子步行,以纪念七年大学时光。那时的张小龙还要再过两年才会去腾讯,离他打造的微信上线更还有八年。

但就算那时有微信也没用,因为没有可承载微信的智能手机。非典肆虐的2003年,虽然传呼机已经渐趋式微,但最流行的手机是诺基亚1100这样的黑白平板机。

至于安卓公司,要到这一年年底才会成立,安卓系统更还要等待五年才会跟着IOS一起现世。

未进入智能手机时代之前的一大特征,就是信息来源极其有限。开年的时候,北师大研究生吴小钱在成都最著名的都市报实习,即便身在媒体,她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广东似乎在抢购口罩和板蓝根。

当时的主流信息媒介是报纸、电视和门户网站。广东的地方新闻,全国没有几个都市报会感兴趣。不要说央视的新闻,就算广东本地的报纸和电视台,对发生在身边的事件也大多懵然不知。

当吴小钱结束实习返回北京,她并不知道一场这个城市前所未有的疫情正在悄然蔓延。直到4月20日,她和她的同学,才在当时学生们流行的BBS校内网上,看到了邻近学校“大逃亡”的消息,而这个时候,距离北京各大高校封校,已经只有两天了。关键信息一来就来了,之前几乎不知情。

而在淘宝网上线前三天,《武汉晚报》刊登了一张摄影记者邱焰摆拍的大照片。

他去影楼找来模特,戴上口罩在街上行走,再用数码相机拍摄了数张照片。这张所谓的非典新闻照片大获成功,甚至获得了当年的荷赛奖。即便之后真相曝光,以模特把邱焰告上法庭最终胜诉而告终,但那堪称传统媒体时代最后的辉煌。

换了是今天,邱焰自己的相机还没掏出来,旁边无数人的手机已经拍摄下了无数张照片。报纸还在准备印刷,照片在移动传媒端便已过气。

5

无论如何,相比非典时期,当下的中国更进步。

2003年4月3日,在非典最早病例出现3个多月后,卫生部长公开称北京只有12例非典,随后引来世界哗然,最终被免职。2020年1月21日,中央政法委长安剑发布微博:

“唯有公开,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恐慌。人们绝不是活在真空里,不会永远蒙在鼓里,剥夺了他们获取真相的权利,只会给谣言以肆虐的空间。谁把政客的面子,看得比人民利益还重,谁就是党和人民的千古罪人。谁为了一己之利,刻意迟报瞒报,谁就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另据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传染病学家李兰娟院士透露,当时非典袭来的时候,两个多月没能测出究竟是什么病原体,经过香港和加拿大检测,才确定是冠状病毒。此次武汉疫情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在第一例死亡病例出现前就确定了是新型冠状病毒,为后续的防控争取了宝贵时间。确认之后很快做了序列分析,从而迅速研究出了检测试剂并发放到全国,从送检到确认结果大概只需两三个小时。另外在治疗H7N9流感时所得到的“四抗二平衡”经验,对治疗武汉肺炎也起了相当有效的作用。

但更重要的进步,莫过于信息的充分获取。在非典时代,只有寥寥几个信息来源,你想知道什么,没有谁能告诉你。而如今只要有手机,你会随时获得比你想要知道的更多的信息:你知道此次肺炎诞生于野味市场的来龙去脉、你知道口罩的价格和存量变化、你知道每天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病例增减数量、你知道从钟南山到管轶等专家们各自的立场表态、你知道武汉人在封城后第一时间遇到的困难、你知道除机场和火车站外高速也在逐渐关闭、你知道春节贺岁档大片正在全面撤档……

从权威的卫健委到普通市民,每个人在接受信息的同时也在发布信息。关于疫情随时随地更新的海量信息或许会令人欣慰、令人警惕、令人担心或是令人无力,但无论使人悲观还是乐观,它们都让人能通过信息去判断:今天我究竟处于怎样的现实处境。这一点,是非典时代的国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十七年来,从北京非典到武汉封城,中国最大的变化其实是你。是无数个越来越趋于理性思考的你、渴望知情权和信息公开的你、以及自始至终心怀热念日积一土的你,造就了中国十七年来的进步。即便仍有曲折,但螺旋的上升仍然是上升。

这个春节注定不同以往,但从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被逾越,也从来没有一座城市会被一直隔离。作为武昌首义终结帝制的荣耀之城,具备巨大魄力、理性和勇气的武汉,不会在2020年的开春被击倒。为一国人封一座城,当千万武汉人破釜沉舟时,所有人都应该尊重武汉的贡献,所有人也必须对得起武汉的付出。

前路瞬息万变,但武汉不是孤城也不会独行,因为有你,而你会赢。

魄力、理性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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