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场大屠杀即将袭来

2017-12-07 20: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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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前的12月7日,首都保卫战启幕的那一刻,几乎无人知道:一场大屠杀即将在几天后向南京这座六朝古都袭来。

八一三淞沪抗战后期,日军强势登陆杭州湾,取得战场的全面优势。1937年10月,中华民国南京革命政府决定迁都。在上海陷落、日军节节进逼之下,11月20日国民政府正式宣告移都重庆。

那么南京究竟要不要坚守?在最高层的军事会议上,大部分人主张不坚守为好,因为没有战略必要。

白崇禧表示:“现部队已残破不全,也没有后续部队可调度,建议宣布南京为不设防城市。”

张群则说:“如我军自动退出南京,将来和谈时,日军就不能以武力攻占南京的战胜者自居。”

刘斐的意见:“日军拥有海陆空优势,国军将处在立体包围之下,加上上海会战损失太大,国军未经整训,无法恢复战力。建议用12至18个团象征性的适当抵抗后主动撤退。”

李宗仁主张弃守:“南京在战术上是绝地,敌人可三面合围。而北面又阻于长江,无路可退,以新受挫折的部队来坐困孤城,实难望久守。”

包括陈诚、何应钦、徐永昌和德国军事顾问法肯豪森在内的多名高级将领也赞成弃守的态度:不作无谓的牺牲——但上将唐生智力排众议,主张南京非固守不可,“本人主张死守南京,和敌人拼到底!”

蒋介石则认为“南京孤城不能守,然不能不守,对国对民殊难为怀也。”最终他任命唐生智为南京卫戍司令官,负责坚守南京御日军于城门之外的艰巨任务。

当时的国军按编制算,按满编应有18万人。但实际只有8万人,而刚刚摸枪未经训练的新兵就有三万人。而进攻南京的日军,约有5万人。

唐生智慷慨激昂地向媒体记者表示:“本人奉命保卫南京至少有两件事有把握:第一,即本人所属部队誓与南京共存亡,不惜牺牲于南京保卫战中;第二,此种牺牲定将使敌人付出莫大之代价。”

为了表示破釜沉舟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唐生智下令把从南京下关到长江北岸浦口的渡轮撤退,禁止任何部队和军人从下关过江。他特意通知驻扎在浦口的第一军,如果有国军违命擅自渡江,一律开枪格杀勿论。

12月7日,南京保卫战正式打响。此时日军的打算是先以劝降为主,力求兵不血刃攻占南京,为此还专门下达命令要求严整部队军纪。

但日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打算,在国军的顽强抵抗下很快落空,最终还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激战。日军携带着包括240mm榴弹炮,150mm加农炮等重炮在内的大炮高射炮超过700门,速射炮,步兵炮,迫击炮和掷弹筒超过2000门以及300辆战车装甲车。以绝对优势从三面向南京的数万国军残破部队直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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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装备的45年式240毫米榴弹炮,是当时火力最强劲的重炮,其一发重达200公斤的炮弹,国军的防御工事几乎没有能阻挡的。当日军用这种重炮直接抵达南京城外轰炸城门的时候,没有重火力予以反击和压制的国军,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而除了陆上炮火之外,日军的轰炸机编队也对雨花台和中华门肆意轰炸,如入无人之境。

12月9日,日军松井石根大将发出最后通牒《致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劝降文告》:

“日军百万既席卷江南,南京城亦在包围之中,战局大势已极明显,故今后之抵抗,有百害而无一利。况江宁之地,为中国往日之京畿,民国之首都,明孝陵、中山陵等均集于斯,诚为东亚文化精髓之区。日军对抵抗者,将采取极严峻之手段,决不宽恕,但对中国民众及无敌意之中国军队,将予以宽大,以示对东亚文化保护之热意……”

唐生智予以拒绝。12月10日,日军向南京发起大规模进攻,国军虽然以死相拼,但血肉之躯终究无法与飞机重炮抗衡,南京已危在旦夕。

12月12日,南京东南方紫金山、雨花台沦陷,守军全数牺牲。当日下午17时,唐生智在其住宅中召开守军高层会议,出示了高层的电报:“如情况不能久持时,可相继撤退,以图整理,而期反攻。”此时,他已经完全不再提起与南京共存亡的誓词。

此时日军已全面包围南京城,各路守军将领获得了可以撤退的命令后,再无半分战意。唐生智安排全军撤退的会议还没结束,撤退的消息就已传开。唐生智制定的计划是:大多数部队从陆上突围、少部分部队渡江离去。

但在日军大兵压境、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各路将领都以保命为重,几乎没人再去一板一眼地执行撤退部署。17时半,南京守军在极度混乱中开始突围。由于通讯不畅,命令根本无法下达到部队底层,而且谣言四起,人人极度恐慌。结果大部分守军都没有从陆上突围,而是全部蜂拥到了下关挹江门一带的江面撤退。人人都知道:过江是最近的活路——可能也是唯一的活路。

而在此防守的第36师宋希濂部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仍然坚决执行唐生智此前不让一人一枪出城的指示,误以为是溃军临阵脱逃,因此在城楼架起机枪扫射。可怜多少国军后无退路、前有机枪,没有与日军一命换一命,而是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枪口下。

唐生智呢?唐生智在发出撤退命令后,第一时间坐船过了江。他下令将所有的船只调走,却始终不忘给自己留下一条。过江之后没有车,于是这位南京最高指挥官就坐在一辆还有牛粪的板车上,一路如丧家犬般逃往扬州。

此时的下关沿江码头,守军和难民成千上万,却只有两三只渡船。长江此时便是生和死的分界线。船根本不敢靠岸,因为早有无数人跳下江往船上冲,一只船的边缘至少有几百双手。总有无数人没法坐船,于是木板、门板甚至脚盆,都成了渡江的工具。

12月的南京江水冰冷刺骨,江面上人头点点,如野鸭一般想逃的人。而有的船行至江中,也因人数过多而倾倒。江心水势汹涌,惨遭灭顶者数以千计。哀嚎呼救之声,回荡在南京的江面上。

一夜过去,12月13日一早,日军进了南京城。没能过江的中国守军,大多被日军俘虏。在之后的六个星期中,被日军屠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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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保卫战撤退的混乱,在战史上是罕见的。数万守军既不能进行有组织的逐次抵抗、以阻挡日军的进攻;又缺乏明确的撤退计划,各部队一盘散沙各自溃散。

唐生智事后痛心疾首地表示:“若不为复仇,真不愿出围也。”一个月前他在誓死守卫南京时,曾以傅作义未能与太原城共存亡为耻。如今轮到他,就有“复仇”可以自我辩解。如此失败的将领,蒋介石没有骂他,但也终身未再重用他。后来他长期在家乡湖南闲居,研究佛学,人称“佛教将军”。

唐生智临阵“撤退”,但总有血性的国军将领宁死不退。仅12月12日城破前夕这一天,就有罗策群、朱赤、易安华、李兰池、司徒非、姚中英六名少将力战殉国,264旅旅长高致嵩被追赠中将;而南京卫戍司令部参谋长萧山令,明明可以借助职务之便跟唐生智一起“撤退”,却偏偏留在了下关码头与日军激战,最终殉国,也被追赠为中将。

但可惜这样的血性将领并不多,更多的指挥官们逃之唯恐不快。很多国军将领并没有回所在部队布置撤退,而是纷纷脱离部队提前逃跑。第71军军长王敬久、该军第87师师长沈发藻等根本未回指挥部,直接脚底抹油;教导总队队长桂永清回到富贵山地下室指挥所后通知撤退,留下参谋长邱清泉处理文件,自己单独先去下关过江。

这些将领幸运地躲过了后来的屠杀,却让自己的部属和手下官兵自此失去指挥陷入混乱,成为毫无组织的溃兵,乃至最后被日军俘虏而无情屠杀。

南京保卫战的失败,是由上而下的失败,也是近代史上的又一次国耻。这一点,犯下屠杀罪行的日军说得更令国人痛心。在日军南京老兵的回忆录里写道:

中国人打仗有一个特点,枪一响,当官的先跑。

参考:原国民党将领口述抗战回忆录《我所亲历的南京保卫战》

可敬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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